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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访调香师：“上帝创造气味，人类制作香水”
- 来源：51job 发布日期：2009年06月09日 16:37
- 专访人物：蒋南乔
香料科学与技术专业硕士研究生
"香水对我来说是一种非物质的东西，它代表着一种精神实体，是一种有所要表达的弥漫。"
当我在法语班里大声地打出一个喷嚏时，他微笑着问我："下周上课时，我把蓝桉油带给你闻闻如何?"我转过头去，发现原来正是这个班里与众不同的男孩--他喜欢看哲学书，他热爱音乐，最特别的是，他学法语不是为了法国文学、新浪潮电影和交友，他是为了追寻他心中的气味--另一个世界的语言。
他叫谷霄天，从高中时代就确立了自己的职业目标，并选择在国内学习香料化学专业。他以优异的成绩争取到在一家进驻中国的知名香料企业实习的机会，在此期间，他从未间断过学习法语。大学毕业后，他飞往法国，进入国际高等香料化妆品学院(ISIPCA，Institut Supérieur International du Parfum de la Cosmétique et de l'Aromatique Alimentaire)深造。
问：你怎么会立志要成为一名调香师的?
谷霄天(下面简称"谷")：是高中时代产生这个想法的。从意识层面来讲，香水对我来说是一种非物质的东西，它代表着一种精神实体，是一种有所要表达的弥漫。对我来说香水是一种很有吸引力的语言。
问：要成为一名调香师，需要做好哪些准备?
谷：香水创作本身是一种艺术，但背后离不开科学，特别是有机化学和分析化学的支持。香水艺术的发展只是近120年的事情，这也正是人类在化学领域取得显着进步的开端，这两者的发展史是密不可分的。通过对香气物质的化学性质的了解，我们才可以从天然产物中把它提取出来，或者用人工方法合成出香气分子。因此我认为有化学背景对调香师来说是很有帮助的，它可以让你对所从事的工作有更全面的了解。当然也有很多调香师并没有学习过化学，只是通过嗅觉的判断来认识香原料和创作香水。这对我来说相当困难，至少难以使我在工作中获得现在感受到的巨大乐趣。这种做法更像是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漫游，没有地图也没有方向。
要成为一名调香师至少需要五年以上的基础知识的学习。调香师的工作本身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在每天的创作中学习，在不断的尝试中发现偶然的契合，在别人的作品中看出新意。一名有经验的调香师每天的工作也是在拓展新的表达的可能性。有句话叫作"Les Dieux créent les odeurs, les hommes fabriquent les parfums(上帝创造气味，人类制作香水)"，这"制作"二字，就是一个不断的探索的过程。我觉得波德莱尔的一段诗句很精辟地概括了一个真正的调香师的工作："我将独自把奇异的剑术锻练，在各个角落里寻觅韵的偶然，绊在字眼上，就像绊着了石头，有时会碰上诗句，梦想了许久。"
问：除了必要的教育背景和工作经验，成为一名调香师，还需要具备哪些不可或缺的素质?
谷：香水创作其实和作曲有很多共同之处。它是另一门语言，一种通过嗅觉来接受，通过化学语词(香料物质的本质)来表达的说话方式。因此一种内在的自发的表达热情是必不可少的。
问：我们很好奇，调香师到底是做什么的，能介绍一下调香师的工作内容吗?
谷：调香师的本质是创造，因此就是用香原料作为基本语词单位来说话。这是调香工作的核心。一般供调香师使用的原料有1000种左右，100-200种天然的，800-900种合成的或者经过调配的混合物(我们叫作香基)。高级香水的调香师能使用的原料更多一些。
调香师调配的香精可以有很多种用途，大家最熟悉的就是香水，但是更广泛的用途是为其他日用品赋香，这包括洗发水、沐浴露、肥皂、洗衣粉、织物柔顺剂、洗洁精、蜡烛、面霜、发蜡等等一系列用品。首先，为这些产品设计香精会受到价格因素的影响，这减少了可以使用的原料的数目，剔除了一些较昂贵的天然和合成原料。另外，因为每个不同产品有它自身的物力化学--化学性质，因此为每类产品设计香精所能使用的原料的范围也是不同的。比如大家都知道洗衣粉是碱性的，酯类香料在碱性条件下很容易发生水解，香气遭到破坏，因此这类原料很难在洗衣粉香精中使用。而蜡烛的材质是分子量较高的高级烷烃，对香精有很强的分子间作用力，使香精不易挥发，因此需要选择一些低香气阈值的原料增强香精在其中的表现。这些介质相对于香水的介质(酒精)来说要复杂得多，会带来很多技术上的挑战。这可以和为一种特殊用途设计音乐(比如说为手机设计铃声)相比较，有它自身的限制条件，但不妨碍创造的本质。
问：能谈谈在学习阶段中最难忘的经历是什么?遇到过最大的难题是什么?
谷：和我们老师一起学习香原料。老师发下蘸了香料的闻香纸，在一种很静谧的气氛下，大家用鼻子审视鼻下的香气，互相交流对原料的评价和感受。你可以看到地域文化的差异对香气的理解和感受有多大的影响，这很大程度上是不同生活体验的折射。有时候会发现默契，这些默契很可贵。
至于说难题，好吧，我想说时间总是不够用。
问：香水对我们大家来说是充满幻想性的东西，但是我想这个行业的运作方式也脱离不了盛行的市场营销模式。我想知道，当调香师的个人创造倾向和这一模式发生冲突的时候，调香师该如何做出一个合适的选择?这个领域里，有艺术和市场均做到完美的调香师吗?
谷：我认为做到在诸多限制条件中游刃有余是现代调香师需要的一种高超素质。当然，我们还是需要反问，为什么创造的精神不能和市场导向并行?这确实是件可悲的事情。当然我并不是说在这样的机制下没有好的香水诞生，只是越来越少罢了。也正因为如此，90年代以来相继出现了一些法国品牌，我们称之为Alternative fragrance，他们的运作方式是给调香师完全的自由，不受价格的限制，以调香师的创作为起点，而不是以消费者统计学上的选择倾向为前提。他们会邀请一些着名调香师，让调香师自由命题、自由创作，在一种以调香师为主导的模式下运作。这包括Frédéric Malle, Serge Lutens, Annick Goutal等等一些品牌。从本质上来说这是对调香这一行业本源的回溯，在此环境下的确诞生了许多相当不错的香水，反之这也需要有市场的支撑。这些香水的售价比一般的香水高出不少，不做广告，瓶身尽可能的简单，可以说是纯粹香气意义上的香水。
问：这个领域里你所敬仰的偶像是哪一位?
谷：Maurice Roucel。他是一名很有张力和胆识的调香师，同时能做出经典持久和兴躁一时的香水。我很喜欢他为娇兰(Guerlain)设计的瞬间(L'instant)。他是那种积极地参与到市场潮流里，同时又保持着自己的印记的调香师。我们的老师，Annick Goutal的调香师Isabelle Doyen是和他截然相反的一类，是那种沉浸在自己的嗅觉回忆和体验里的调香师，但同样的出色。几个月前我闻了她的新作Un Matin d'Orage(雨后清晨)，直想哭得一滴眼泪不剩。
问：请给和你持有同样梦想的年轻人一些建议吧。
谷：中国并不是香水文化的发源地，目前不管从教育机构还是书本文献上来讲都缺乏滋养这一兴趣发展的资源。我觉得合适的途径是在大学学习化学类的课程，然后去在国内的香料企业工作。位于法国凡尔赛的ISIPCA也是一所很不错的学校，也提供英文授课的硕士课程(European Fragrance and Cosmetic Master)，是入行的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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